10月9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公共数据资源开发利用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发布，这是中央层面首次对公共数据资源开发利用进行系统部署。《意见》从扩大资源供给、规范授权运营、鼓励应用创新、营造良好环境、强化组织保障等方面提出了17项具体措施，业内人士对此表示“期盼已久”。

经历了互联网技术发展的狂飙突进，数据要素的发展与合规安全，犹如“矛”与“盾”的关系，过去几年，数据安全、数据合规更为行业所重视，数据要素的发展进入了强监管时代。

在每日互动董事长方毅看来，《意见》的发布意味着数据要素行业走上了发展与合规监管并重的路径，而随着以AI（人工智能）技术为代表的新一代技术浪潮的到来，数据要素如何实现既高效又高质的发展，是从业者面临的新挑战。

变革正在发生，在数据行业创业第20年，方毅隐隐感知，数据要素的大基建时代正在到来。

每日互动董事长方毅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在《每日经济新闻》创刊20周年之际，《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与每日互动董事长方毅针对数据行业进行了一次深入交谈，以下为访谈实录。

数据发展和安全，两手都要抓

NBD：10月9日，《意见》正式发布，您认为将对行业带来哪些影响？

方毅：数据要素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数据具有无形性、非排他性和可复制性。第二，数据的使用具有双面性。所以在前期的发展过程中，数据要素一度发展迅猛，但其后数据安全和合规的问题暴露了出来，于是进入数据要素强监管阶段，以安全为先。

但2023年设立国家数据局，为行业释放了非常强烈的信号。发展和安全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类似汽车在路面上行驶，有了相应的法律法规后，就有了车道线和红绿灯，确保在行进的过程中驾驶员是安全的，所以这点非常重要。数据的特殊性，使得它具备利害两面的特性，因而也需要有专业的部门、专业的机构、专业的企业，才能经营好数据。

NBD：当前以AI技术为代表的新一代技术浪潮到来，在AI应用的过程中，对高质量的数据集的需求与日俱增，怎么看这一轮AI科技浪潮对数据要素行业的影响？

方毅：我们公司的定位是一家数据智能公司，“吃”的是数据，“吐”出来的是智能。这一轮产业变革，现在是刚刚开始。

我们当前在数据端正在做几方面的努力。首先，如何让AI实现政策直达，即政府的一项政策出来之后，能被迅速地解读成各种各样政策片段并能快速触达到相关企业。其次，目前在垂直领域正在应用的，就是利用数件（data ware）实现与软件和硬件等效的作用。

譬如在智慧交通领域，“数智绿波”产品已先后在浙江、安徽、山西等省份17个地区落地推广，建设数智绿波带超600条，协调路口超过2900个，绿波里程超过1000公里，道路平均通行效率提升20%以上。同时我们也在联合其他产业、企业，大家一起把自己的知识库和数据共享，跨界数据要素聚合，一起共创。

NBD：您刚刚提到“数件”，在我印象中这应该是您自己提出来的一个理念。能介绍一下“数件”是怎样的一个模式？

方毅：“数件”其实缘起于我在大学时候做的软件的中间件。比如底下是操作系统，上面是软件，中间有一层驱动界面，很多的组件统一开发好之后，让上面直接可以去调试，所以叫中间件。

后面我发现大量的产业，很喜欢看硬件来进行购买。那做软件的时候怎么办呢？一般只要源代码，但是对于数据产品或者说数据服务，其实没这个类目。

前段时间我曾呼吁，要建立数件与软件硬件的等效意识，举的例子就是智慧交通，以前优化一个路口要投入50万元左右的硬件，一个城市可能就需要投入10亿元量级的硬件费用，后续每年还需要投入1亿元去维修硬件。但现在我们通过数据服务，可以以更低的成本推动。所以数据要素的发展，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是需要各方扭转这样的一个认知，应该根据效果来付费，而不是搞称斤论两的事情。

中国的SaaS服务时代一定会到来

NBD：区别于国外的SaaS行业，国内的SaaS行业能实现盈利的企业目前并不多，每日互动目前如何界定自己？

方毅：不管是MaaS，还是DaaS、SaaS，未来的形态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是最重要的是商业模式，就是这种购买服务的形式，大家就看效果，效果好就付费，效果不好就停。

所以我刚才讲的生产关系也好，或者是商业模式也好，其实一定要在新的工具带来的时候去匹配。回到SaaS行业的发展，我认为中国的SaaS服务时代一定会到来。SaaS类的服务才是赚钱的，微软也是从原来的软件公司变成一个SaaS服务公司。

NBD：为了获得高质量数据，不少数智企业越来越重视数据库的建设，每日互动也有建设自己的数据库，从战略层面来看，在应用场景和行业深度、广度的数据积累上，每日互动遵循怎样的策略？

方毅：从我们自己的战略上来讲，主要布局有三点。第一个是自数，自己家的数据用起来。第二步是要治数，治理数据，客户有数据，我们会提供治理的方案或工具，结合在一起帮助客户解决问题。第三步是置数，置换数据，也就是数据的加工贸易。

温州数安港这两年半的建设，给我们提供了非常好的舞台。各种数据及数据要素的产业都参与进来，大家可以合法合规地把各方的数据用起来，加工好之后再服务于另一个场景。

所以A公司的数据经过B合作方，加工好之后给到C企业，这样的模式会更加融通。目前每日互动已经有若干个数据要素的合作伙伴，和我们的数据服务已经发生业务往来，也就是说我们通过多源数据提取价值。

我们希望的收支结构，是让我们能够更好地施展加工数据和利用数据的能力。同时也让行业的小伙伴能够接入到整个数据应用的生态里面去，这是我们接下去要做的。未来我们也会覆盖更多城市，让各地的公共数据、产业数据能够融通在一起。

数据要素的大基建时代正在到来

NBD：如果将更多的城市互联互通，相当于一个一个去打破城市的数据孤岛，构建一张互联互通的网络。那怎么去理解数据发展与安全，二者“矛”和“盾”的关系呢？

方毅：以核电站来比喻数据要素。类似把核电吸收掉之后，核辐射的危险性是在可控的闭环里。它只在那个管道里面转，但是通过热交换出来的核能全部还在原来的地方打转，所以这个数据价值非常重要。

NBD：所以，现在是数据要素的大基建时代？

方毅：对，国家也在推动数据要素基础设施的建设，具体包括和数据要素密切相关的数据要素可信空间建设、数据安全建设等。

NBD：目前每日互动的应用场景集中在智慧交通、医疗健康，后续会通过投资并购的手段加强数据要素产业链的建设吗？

方毅：并购的过程中，我们一直比较谨慎。从产业链的环节来看，我们一直围绕DMP(Data-Machine-People)的业务逻辑，三层结构去补链补强我们的产业。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寻找具有数据意识的垂直行业的专家。因为我们自己是具有专业理解力的数据专家，再加上具有数据理解力的行业专家，可以更好地推动业务落地，这是非常重要的。

让数据好用，把数据用好

NBD：之前我看公司业务层面上有涉及数字交通出海的一些尝试，后续怎么看待海外市场的数字化空间？

方毅：海外市场数字化空间很大，但是市场化的空间也需要一个教育的过程。比如说蒙古国的好几条路，我们联合生态企业打造的绿波带已经在试点，通过数字化的方式，部分路段完成了“数智绿波”试点建设，让当地车辆有了平均车速翻倍、停车次数减半等出行新体验。他们现在在规划预算，有大规模进行城市交通治理的需求。

节奏上来讲，出海我们会慢一点，因为前期的谋划时间长，所以“数智绿波”基本上会先着重在浙江省，同时在全国的主要中心城市铺开。

NBD：您在数据行业创业20年，这20年您自己有哪些比较深刻的体会？

方毅：我们一直强调的是，让数好用，把数用好。大家直观的感受是，数据容易被用，但更重要的是让数好用，就是让数据可被用、易被用，这是非常重要。把数用好，实际上直观的感觉是用数的效果好，同时我们非常注重结果好，要用在好的方面，数据向善。所以让数好用，把数用好，实际上有4个层面意思，就是让数可被用、易被用，用数的效果好、结果好。